屋外，風過廊檐，風鈴聲響，涼意或多或少吹散了那份炙熱。

宇文璟清醒了許多，抹了把臉，敲著桌子喚了聲離辰，他想既然是賭碼，他總該知道這賭碼是否還如之前一般的值錢！

離辰聽了吩咐，領命卻沒有行動。

宇文璟十分納悶，歪著頭看了他一眼，離辰這才小心翼翼的詢問道，“離辰不明王爺意欲……若阮公子真的危及性命，那離辰……”

“那你等消停了之後，將他屍體給我帶回來！”宇文璟嘿嘿一笑，顯得蠻不在乎。

離辰皺眉，“王爺只等收屍？！”

“對，只等收屍，若是一時半會兒死不了，你就盡早回府即可！”宇文璟擺了擺手，打了個哈欠，伸著懶腰出門隨便問了璟青的住處，自去找他的樂子去。

離辰按照他家王爺的吩咐，潛進宮內，按照雲野說的，錯過侍衛換崗巡邏的時間，比之前要輕松千百倍。

不愧是朝中有人好做官，他這是殿前有人好進宮！

這個資源他並不打算就這麽浪費掉，起碼在宮內的一切活動，雲野要比他這個常年待在王府的人熟絡的多。

何況，那小子的有趣的緊，他還是很願意招惹一番，尤其在這個時候。

將手放在唇下，吹了鷓鴣哨之後，離辰安然躺在樹上默數數字，沒多久，背後衣衫翻動的聲響朝著他的方向疾走奔近。

樹上樹葉婆娑作響，雲野躥上樹頂，濃密的梧桐葉正好將人遮蓋，這個地方的確夠隱蔽，離辰嘴裏叼著葉子，坐起來身來，正色道，“你這幽會的地方選的不錯！”

雲野皺眉問，“找我做什麽？”

“你師父的易容術當真不錯，你帶了這人皮面具不開口，我還真認不出了。”離辰嘆了聲，隔著人皮面具，看不到雲野本來臉上的神情，他有些無趣。

為了進出宮內方便，蘇隱給雲野做了踏夜的人皮面具，剛好蘇隱帶兵鮮少有時間扮成踏夜出入。

雲野白了他一眼，道：“倘若誰都能一眼認出，這人皮面具做的還有何意義？！”

“阮公子都能一眼看出你師父的人皮面具！”離辰懟了一句，話裏的意思便是你師父都能被人看出來，何況你，我這麽說就是單純想誇你一下，你千萬別當真！

果然，雲野聞言洩了氣的不語，離辰總喜歡逗逗他，看他尷尬窘迫的樣子，因為帶了面具，離辰看不到他的臉，下意識就伸手去摸他的臉。

雲野一閃避開他的手，冷聲道，“你做什麽？！”

這個動作他面對雲野做了多次，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，只是很單純的想看看他的臉，跟他有所接觸，此時被這樣喊住，離辰抿唇將僵在半空的手收回，斂了面上的玩笑的神情，淡淡道，“王爺差我來看看阮公子的情形，你在宮裏，應該知道他現在在什麽地方吧？！”

“我師父之前剛托我打探過。”雲野悶聲了一句，縱身躍下樹，打了個手勢讓他留在上面。

沒多久折返回來，手上多了身宮裏侍衛的行頭，甩手給了離辰，離辰換了衣服，跟在他身後，聽他小聲道，“前幾日還是軟禁在之前住著的晟軒閣，昨日不知為何觸怒了皇上，關進了地牢。”

離辰忍不得皺眉，“那我們現在怎樣見到人？”

“等！”雲野留下一個字埋頭往前，見他沒跟上來只好解釋一句，“到了時辰，皇上會把人送回晟軒閣！”

既然如此，離辰只能由著雲野安排，照老樣子選了個好時機，上了屋脊躺在了隱蔽的地方等著。

而此一時，勞眾人掛念的阮公子的確稱不上是安好。

陰暗的地牢裏，幾簇火盆的光影下，刑架上，一個單薄身體游魂一樣的晃動著。

阮公子紫色的內衫碎的襤褸，漿紅的血色染的通透，低垂著的臉白到幾近透明，只是上揚的唇角一直不變，仍舊如凝固了一般維持他慣有的那個笑。

宇文梓站起來，扯著他的頭發逼著他擡頭面對了自己。

阮青衣張開那雙緊閉的眼，甫一開口殷紅的血就溢了出來，他並不在乎，睜著眼就那麽看著宇文梓，笑的燦爛，嘴角的血跡便如盛放著的花，襯在他蒼白的臉色下妖冶而淒美。

“我聖明的皇上原來也不過如此！”

他笑的肆意更是狂放，那聲音響徹了整間陰暗的地牢內，是那麽的無所畏懼……

宇文梓擡起手上白亮晃眼的針棍，很輕柔的按壓在他胸口上，看著血又一次洇出染紅，一樣笑的滿不在乎。

看著阮青衣褶起的眉，一字一字的吐出口，“朕怎麽舍得玩兒死你？！你的賤命可是養著朕最寶貴的東西啊！”

阮青衣哂笑，不屑的那樣隨意，“那就要委屈聖上小心照料了。”

宇文梓眸底閃過一絲厲色，手上的施力，深深將針棍上的針悉數埋進阮青衣的身體裏，張口答道：“朕當然會對你悉心照料了，好好領受！”

他說完一只手拍了拍阮青衣蒼白著的冷臉，另一只按壓在阮青衣胸前的手臂斜著擡起，拖拽著將埋在阮青衣身上的針棍拔出來。

飛濺出來的血混著肉沫，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，稀稀疏疏砸落在水泥地下，發出沈悶的聲音，換來阮青衣一聲哽咽在喉嚨的嗚咽，接著很快就是一聲接著一聲，清晰無比的嗤笑聲。

宇文梓眼裏的血色濃郁，狠絕的戾氣盛在眸間，冷聲道，“阮公子為了阿驊也會盡心盡力想辦法活著吧？！起碼命要硬的過朕送給皇兄的那個影子啊！”

他自從得知懷清死在宇文璟手下，胸臆間強制壓迫的怒意再也忍不得，對宇文璟的恨卻只能施加在阮青衣的身上。

可偏偏發洩在阮青衣身上的所有憤怒恨意，全都被阮青衣的無所畏懼吞噬、反擊，得不到紓解的恨意無限制的肆意滋長，種種波瀾下營造出的威脅，沖擊著他的理智，那種風雨飄零的不安讓他感受到了恐懼。

血的灌溉，似乎已不足以沖刷他內心妄圖殺人洩恨、解除危機的那個念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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